草原丝绸之路见证唐代民族融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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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国历史上,草原丝绸之路是政治相融、商贸往来、文化交流和民族交融的重要线路,见证了北疆草原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与文明交流互鉴的历史,为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历史基础。贞观二十一年(647)正月,铁勒、回纥等部内附唐朝。为了便于向唐朝遣使谒见和朝贡贸易,他们请求在回纥以南、突厥以北开通一条大道,称为“参天可汗道”,沿途设置驿站68处,备有驿马、酒肉,以供来往的使者、商人骑乘和食用。这条草原丝路既反映了南北方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状况,也见证了东西方文明的交流互鉴。


01 请求开通“参天可汗道”


唐朝作为中国统一的多民族国家,通过“贞观之治”,全国呈现政治清明、经济兴盛、商贸繁荣、文化繁盛、国泰民安的大好局面。唐太宗曾说:“自古皆贵中华,贱夷狄,朕独爱之如一,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”,表明了对待北疆草原民族成为自己臣民的态度。在唐朝派兵打败东突厥以后,北疆草原民族主动尊称唐太宗为“天可汗”,反映出当时的民族共同体思想,加之唐朝对北疆草原民族实行的“羁縻”政策以及遣使、联姻等行为,促使北疆草原民族主动提出开通“参天可汗道”。这些举措使唐朝在政治上对北疆草原地区得以进行有效管理,也是在“大唐盛世”社会背景下北疆草原民族追求政治稳定的一种诉求。
随着“参天可汗道”的开通,北疆草原民族表现出与唐朝进行贸易往来的强烈需求,从遣使贡物、请婚纳聘到互市交易,例如,以牛、马、羊、骆驼等交换中原地区的丝绸、茶叶等生活用品,都是为了追求商贸上的最大利益。《册府元龟》卷九百九十四记载:“自艰难(安史之乱)以后,河陇尽陷吐蕃,若通安西、北庭,须取回鹘路去”,由此可见这条通道的重要性。回纥自认为助力唐朝平定“安史之乱”有功,从乾元年间(758—760)以后,屡次派使者用马匹交换唐朝的缯帛,每年都来互市贸易,用一匹马换取四十匹绢,以至于回纥“岁送马十万匹,酬以缣帛百余万匹”。回纥还崇尚饮茶风习,时常进入唐朝“大驱名马市茶而归”。这种绢马、茶马的官方贸易形式,加上回纥借出使之机进行的私人贸易以及民间贸易,既解决了唐朝所需的耕牛、军马,又促进了北疆草原民族的商贸发展。同时,唐朝的伦理观念、风俗习惯、文学艺术、物质文化等,吸引着北疆草原民族的向往。例如,突厥贵族阿史那社尔去世后与唐室衡阳公主合葬于昭陵,就是对唐文化认同的结果。可见,文化的吸引同样是北疆草原民族主动要求开通“参天可汗道”的动因之一。


02 北疆与中原往来日益频繁


唐朝建立后,为了加强对北疆草原民族的治理,设置羁縻州府,任用诸民族首领担任都督、刺史,并允许世袭官职、因俗而治、自治管理,体现出唐朝“以德服人、怀柔羁縻”的民族政策和“华夷一家”的多民族共同体思想。这种羁縻州府的设置,开创了治理周边民族地区的新模式,维护和巩固了统一的多民族国家。“参天可汗道”的开通,加强了唐朝与北疆草原地区羁縻州府的密切关系,使唐朝与北疆草原民族形成了和谐共生的共同体。同时,北疆草原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在经济上的往来日益频繁,尤其是“参天可汗道”的开辟,在推动南北民族互市往来、朝贡贸易等方面产生了积极作用,使彼此之间建立起更加持久的经济联系,加速了双方的物产流通。例如,回纥助唐朝平定“安史之乱”后,双方开始了长期的绢马、茶马互市贸易,实现了经济上的互通有无和互惠互利,促进了唐朝与北疆草原民族的经济往来。
政治上的怀柔和经济上的互通带动了文化上的交流,“四夷如一家”的民族思想更使唐朝产生了较强的文化向心力,北疆草原民族纷纷进入中原地区学习先进文化,出现了“自从贵主和亲后,一半胡风似汉家”的景象。在考古学资料中,内蒙古阴山以南发现许多唐代城址,如单于大都护府、东受降城、中受降城等。其中,和林格尔县土城子北城就是单于大都护府所在地。这表明北疆草原民族在政治文化上对唐朝的认同。在和林格尔、鄂尔多斯地区发现了大批唐墓,从墓葬形制、空间分布、壁面装饰、随葬品组合来看,都与唐朝内地墓葬相同或接近。这说明,继汉朝以后,中原地区文化又一次进入北疆草原南部,并反映在丧葬习俗上。在内蒙古自治区清水河县山跳峁墓葬中,发现了汉族男子对饮的壁画,但侍奉者的形象、服饰却与汉族有明显区别,壁画中还有鹿、驼、野猪、飞禽等图像,具有草原生态环境的内容,这应该是受到了北疆草原民族生活习俗的影响。陕西省西安市何家村窖藏出土鎏金舞马衔杯纹银皮囊式壶,显然是北疆草原民族文化交流到达唐朝腹地的绝佳例证。蒙古国境内回鹘陵园建筑上的莲花纹、兽面纹等,都受到唐朝文化的影响,也能反映当时南北民族文化的交流状况。


03 文明交流互鉴的历史印证


“参天可汗道”为草原丝绸之路开辟了新的通道。“参天可汗道”不仅打通了长安通往北疆草原的通道,而且在回鹘牙帐的终端,沿着杭爱山北麓,向西北行进,越过阿尔泰山,顺着准噶尔盆地东南而下,沿天山北麓西去,通往中亚、西亚、欧洲等地。因此,这条道路又是一条沟通东西方的交通干道。贞观二十一年,西域和中亚诸国的堕婆登、乙利、鼻林送、都播、羊同、石国、波斯、康国、吐火罗、阿悉吉等,都派使者到唐朝朝贡。正是在这一年,北疆草原民族请求开通“参天可汗道”。永徽二年(651),大食国(阿拉伯帝国)“始遣使朝贡”,自此与唐朝友好互通、献物不绝。中亚、西亚、欧洲等国的遣使朝贡活动,进一步推动“参天可汗道”在东西方文化交流和文明互鉴中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在内蒙古中南部地区的隋唐遗迹中,常见具有西域及以西地区风格的器物、装饰和制作工艺。例如,贴花堆塑陶器、胡人陶俑、骆驼陶俑、胡人骑骆驼陶俑、罗马金币、银高足杯、萨珊银币、银执壶、银盘、银长杯、虎柄金杯、织锦、联珠纹、摩羯纹、金珠细工等,均系从罗马、波斯、粟特、嚈哒、天竺等国的传入品和工艺技术。内蒙古呼和浩特市水磨沟口墓葬出土的鳄鱼纹金冠饰、罗马金币、嵌宝石人物纹金戒指、银高足杯,应为罗马商人的遗物。和林格尔县土城子遗址出土的鎏金海棠形摩羯纹银杯,其造型和联珠纹具有波斯萨珊银器特征,摩羯纹是印度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动物和佛教艺术造像的一种纹饰,环带夹单点式装饰则是唐代金银器纹饰布局的特点,集东西方文化于一体。和林格尔县南园子墓葬出土的绿釉贴花堆塑陶器,采用的工艺是中亚银器上常见的做法。
文献记载和考古资料表明,唐朝文化随着遣使、朝贡、联姻、互市等不断传入北疆草原地区,而且把唐朝文化传播到中亚、西亚、南亚、欧洲等地。同时,北疆草原文化和西域以西地区文化也影响了唐朝文化。唐朝通过对突厥、薛延陀、回鹘汗国的有效管理,把中国与拜占庭、伊朗、印度等文明古国联系起来,使草原丝绸之路东段又一次得到了开发与拓展,出现了“万国来朝”“天下归心”的大唐盛象,在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中促进了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发展,体现了“华夷一体”的民族共同体思想。
(作者系北方民族大学中华民族共同体学院教授、博士研究生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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